夜间的茉莉花 [意大利]帕斯科里

夜间的花儿盛开时，

我正把亲爱的人们思念。

在丛丛的忍冬树里，

黄昏的蝴蝶纷纷出现。

喊声已静止好一会儿，

只有那边一座屋子还在絮语。

巢儿在翅膀下沉睡，

犹如眼睛有睫毛保护。

开放的杯形花上，

散发出红草莓的芳香。

那边的房间亮起了灯光，

草儿在沟渠上生长。

一只迟到的蜜蜂嗡嗡地鸣，

它找到已被占据的蜂房。

母鸡在蓝色的打谷场行进，

一面又为星星不停欢唱。

一股香气整夜升腾，

又随风儿飘忽不定。

上层的楼房灯火通明，

二楼亮了；然后又消隐……

晨光熹微： 花瓣闭起，

而且有些枯皱。在柔软、秘密的

瓮内，蕴蓄着新的欢愉，

究竟是什么，我却茫然无知。

(钱鸿嘉译)

【赏析】

帕斯科里生性易怒，感情丰富，对事物有强烈的好奇心。艺术上追求感官上的享受，竭力主张返璞归真，在田野生活寻找寄托。虽然他的诗歌自成一体，熔浪漫主义与象征主义于一炉，笔调优美，意境虚幻，时而含蓄深沉，时而哀怨缠绵，但有时失之雕琢，且有颓废情调。

对他来说，童年生活的回忆是诗歌创作的唯一源泉，他的作品都以童年为主题。他认为人的本质是天真无邪的，成人都有一颗童心，诗人只要谛听内心“纯洁的声音”，就能感知并抓住现实的真谛。他还认为艺术不是认识现实的工具，而是一首充满痛苦、奥秘、热情和忧伤的抒情诗。

《夜间的茉莉花》是一首优美的抒情诗。诗歌典雅、精细，描写了大自然的美、宇宙的奥秘和人的内心的迷惘，表现出诗人唯美主义的倾向。在一个盛夏的夜晚，茉莉花盛开，陶醉在茉莉花香中，诗人对亲人的思念之情，如同忍冬树丛中的蝴蝶，翩翩而起；夜色下，日间的喧嚣渐归宁静，远处传来家人亲密的呢喃细语；空气中充满着阵阵芳香，楼房的灯火忽明忽暗；迟归的蜜蜂嗡嗡作响，母鸡还在“为星星不停欢唱”……诗人通过花香、蜜蜂、灯光等，描写出自己对大自然的倾听、感知，体现了诗人对自然事物的热爱，也透露出其内心飘忽不定的感受，如同那整夜升腾的香气、忽明忽暗的灯光，亦真亦幻，有一种抒情诗人所特有的忧伤情愫。诗歌结尾，诗人看到晨曦中合起花瓣的茉莉花，发出对宇宙奥秘的感慨，表达了自己内心的迷茫。

本诗如同一首流动的小夜曲，舒缓而宁静。诗中情景交融，是诗人感情的自然流露，体现了诗人总是生活在梦境与幻觉、往昔与未来之间的迷茫，也表现了诗人对现实的逃遁和回避。帕斯科里的抒情诗尽管不及邓南遮的诗文那样华丽，却也寓意深沉， 韵味隽永。但他的作品没有积极暴露现实社会中的弊病，也没有为人们指出新的生活道路，就气质而言，它同真实主义文学的作品迥然不同。

(黄晓琴)